经济全球化,几乎每个行业的需求都是越来越多元化、碎片化,而供应还是大批量生产,导致需求与供应出现结构性的失调。业界一般通过三方面的措施来应对,各有优劣和挑战:(1)导入精益制造,减小对批量的依赖;(2)标准化,增加规模效益;(3)模块化和延迟战略,实现大规模定制。
精益制造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开始,由日本进入美国。美国车厂发现,相对于通用、福特的大批量生产,丰田的车型更多,批量更小,但生产成本反倒更低,响应速度更快。速度快,成本低,浪费少,都是精益制造的优点,让日本车厂能更好地应对多元化的需求。美国企业就系统导入精益制造,比如工厂小型化,产品混线生产;交叉培训员工,一专多能;标准化模具、夹具,快速换模等。
但不管如何精益,供应链总有一定的刚性,需要一定的批量来降低单位成本。于是,人们就又转回到需求端,通过标准化来增加规模效益。比如就电器来说,同一个插头既可用于110伏,也可用于220伏的电压环境,这是在标准化,需求量也更大了;在同一本说明书中,有中文、英文、日文、韩文,这样就不用每个地区都出一本不同的说明书了。
标准化让同一个产品满足多种需求,简化生产、库存、运输等供应链的多个环节,但也可能让产品变得太复杂,成本也可能上升。
比如微软的Windows系统和Office软件,为了满足不同用户的各种需求,就不停地增加各种各样的功能,都塞到同一个版本里。到后来,功能越来越齐全,系统也是越来越臃肿,用户友好性就大打折扣。至于功能太全、太复杂导致的产品运行不稳定、维护困难,则更是各行各业的老大难。
怎么办?模块化、延迟和大规模定制应运登场。
最早关于延迟和大规模定制的案例,是关于惠普打印机的。就拿惠普的油墨打印机来说,打印机主体这样的共同部分好预测,就用推式生产,以取得规模效益,降低成本;差异化部分,比如不同文字的说明书,不同地区的电源插头,等有了需求才跟打印机主体组装,是拉式供应链,以降低需求变动带来的库存风险。
在这里,打印机主体、说明书、电源插头都是独立的模块。模块化让我们可以推迟差异化,这就是延迟。延迟也让大规模定制成为可能,通俗点说,就是以搭积木的方式来满足差异化的需求。这是从产品设计的角度来应对多元化需求,模块化设计是关键。
把模块化、延迟和大规模定制做到极点的,莫属智能手机。
智能手机的操作系统是共用模块,各种应用软件App是独立的模块,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方式配置,这是软件领域的大规模定制。但是,对于硬件来说,模块化就困难地多;即便模块化后,也不一定能够大规模定制。
在北美,模块化始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其大背景是垂直整合的解体。而供应商呢,很少能把整个产品的制造都接过去----有那样能力的企业,其实就是你的竞争对手。那就把产品切分成多块,给不同的供应商。这就得模块化设计。它跟外包和全球寻源一道,促进了供应链的全球化进程。
在生命周期早期,产品的性能尚不能满足需求,更可能是一体化设计、一体化制造,以便产品的快速导入和迭代。一体化设计下的零部件共用率较低,规模效益更小,单位成本也更高。但好处是只要快速推出性能更好的产品,就可通过卖个好价钱解决成本问题,因为客户愿意为了更好性能而支付更高的价格。
等到了成熟期,产品性能一般都能超过用户期望,竞争优势就得靠价格和响应速度。企业就更可能采取模块化设计,外包制造的方式。模块化设计提高了规模效益,降低了库存风险;外包是利用专业的供应商,减少了重资产投入,总的制造成本也会更低。
就拿汽车来说,电动汽车尚处于生命周期早期,一体化设计、垂直整合制造的情况较为普遍(这也是为什么特斯拉这样的企业资产也重)。而传统的燃油车了,由于处于成熟期,成本压力越来越大,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,产品就不断模块化,构建了分层分级的供应链体系,越来越多的设计、制造任务交给专业的供应商做。
早期的商用飞机也是一体化设计、一体化制造,甚至连飞行操作也是由飞机制造商负责。后来,飞行操作剥离出来,归航空公司。再后来,商用飞机进入成熟期,加上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美国航空解禁,竞争日趋白热化,波音、空客这样的制造商就开始更多地模块化设计、外包制造,在全球寻源来降低成本。
计算机也经历了类似的过程。最早的IBM可以说是代表了整个大型计算机行业,一体化设计、一体化制造,软件、硬件一手抓。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,在个人计算机兴起的时候,IBM就开始模块化,让微软开发操作系统,让英特尔开发处理器,硬盘、显示器等也更多地用专业供应商的产品。
模块化让企业得以整合最优资源,是降低成本,改善供应链绩效的重要举措,个人计算机就是例子。当然,后来看到很多文章,说IBM这样做是把核心竞争力给了别人,造就了微软和英特尔。这有点偏颇。其实IBM当时也在开发操作系统,没有成功;后来也开发CPU,制造芯片,结果都一样:巨无霸创新,一事无成。如果坚持一体化设计、一体化制造的话,IBM还不早就成了历史。
再回到戴尔。戴尔计算机之所以能推出直销模式,也是得益于计算机行业的模块化设计、模块化组装----没有个人计算机的模块化,迈克·戴尔是不可能在大学宿舍做计算机生意的。模块化带来产品和供应链的灵活性,让戴尔能以适当的成本满足差异化的需求,使得大规模定制成为可能,也成就了戴尔直销模式的历史佳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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